这是渡边同直子在直子二十岁生日时的情节。我们应当怎样评价这样的爱:年轻的,但是扭曲的,很凄楚的。要知道那时直子和渡边失去了木月,对于直子本人,这意味着欲望爆发和背叛之间的双重抉择,一种失控的心理状态;对于渡边,他也有所谓背叛的痛苦,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总之其实是十分痛苦的场面。但在痛苦当中,两人真正地进行了破除隔阂的心灵交流,这也是村上在序言中所暗指的,性爱是人与人之间心灵交融的隐喻。当然这也为之后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随后我们来看另外一段,所谓的不健康的、特殊的性描写:
大家不要只是专注于这种描写本身,我们来进行更加深入的分析。读过原著的一定会知道这是哪一个桥段。这个13岁的洋娃娃般的少女是一个危险的,但是迷人的女同性恋者,她恶意地诱惑玲子,一个中年的钢琴教师,并终致其精神失常。应当承认,以上的文字是横陈着充足的欲望,但这个小女孩儿却不单单是小女孩儿。在我的理解中,任何意象皆可称为隐喻。
在我看来,这样的小女孩儿其实是一个很经典的形象。这样的诱惑与畸形的爱其实也是一种广义的隐喻。于是,我们将要把视角转向纳博科夫和《洛丽塔》,并最终总结这样的场面的深刻内涵。
使得《洛丽塔》出圈的应该说是一种服装样式,但真正读过《洛丽塔》的人很少。首先明确,这并不是一本禁书,全文的性场面说实话也不是很多。但有别于世人的印象,洛丽塔并非天真而无瑕。娈童的、变态的亨伯特当然可耻(尽管《洛丽塔》并不承担说教的责任),但洛丽塔同样是一个畸形的、性早熟的、危险的少女。
试看下面的一段文字:
事实上,亨伯特虽本质罪恶,但他依旧认为是洛丽塔在引诱他。这是因为,其实洛丽塔也是女同性恋,而且在与亨伯特发生关系以前已非处子之身。她是所谓的美国的“时尚女孩”。这与《挪威的森林》当中的13岁少女何其相似。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样的少女形象其实指向的是我们每一个人在错综的现代社会当中无休的欲望,使我们堕落或是毁灭。人在欲望当中失格,而渐渐演变成为所谓“单向度的人”,最终死于欲望的悲剧才是这样的性场面背后的所指。
推荐大家看看《洛丽塔》原书,其文学价值和艺术高度绝非几段性描写就可以概括。
下面按理是要讲马尔克斯和他的性描写,但我想要再简单地提一下村上春树。他除《挪威的森林》以外还有一部作品名为《1Q84》,其中的女主角名为青豆。读过原书的人一定知道青豆和一位女警察的故事,那是更为特殊的描写。这一描写的作用不仅仅在于凸显青豆的形象,更在于写尽肉体的充实与精神的永恒孤独。
总之在这个专题下,我愿意称村上为永远的神。
马尔克斯有两部巨著,《百年孤独》和《霍乱时期的爱情》。后者的性描写与以上所提及的类型大抵差不多,就是读来有情欲,有可能扭曲,但并不会恶心露骨的。
下面将要介绍的是《百年孤独》当中的描写,请看。
这是描写何塞·阿尔卡蒂奥的片段,这是所谓“病态的疯狂”。
与之形成对比,在售卖情爱的地方,在战场上疯狂至极的奥雷利亚诺上校却格外的自卑,格外的孤独。这个不可一世的独裁者只有在床边才能切实地感受到自己的脆弱。
性的过程,是一个人最为疯狂的过程。性的描写不仅仅应当展现情欲,更加重要的是展现人物身上最为脆弱的一面、最为疯狂的一面。马尔克斯的描写始终充满奇异的孤独感,布恩迪亚一家的行动永远是疯狂且孤独的,放纵和孤独终于使得一个家族被白蚁吞噬,一个民族在满眼肮脏当中灭亡。
最后,来谈谈中国作家的描写。
其实在古代文学作品当中,不乏一些性描写的段落,譬如《金瓶梅》中的段落。但是这样的段落总是浑似勾栏小曲,对词藻的铺垫总是异乎寻常的华丽,什么“一双玉臂绾复绾,两只金莲颠倒颠”,但实则无甚值得去说的地方(或许对情节有些作用)。
其实中国文学的优良传统在于性描写的含蓄,这与西方文学传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举两例,一例是《红楼梦》,另一例是《骆驼祥子》。
这二者都十分的含蓄蕴藉,读来须得琢磨。但在我看来这仅仅是能够代表文笔的高超,于小说自身其实没有什么增益。只是《红楼梦》的对比总能够给人以“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的感觉。
在谈及性描写,倘使转眼于中国近现代的作家,不得不提贾平凹的《废都》。
如果将描写的尺度分级,《废都》无疑是最高级。它已经成为禁书,只有删节版在流传。只是需要提一点,这本书中的情欲描写在我看来本可以处置得更加妥当,但通过直白的描写给人带来的兴奋而恶心的感觉,恰恰映衬着“欲望”这一主旨。在这点上,它与余华的《兄弟》达成了一致。
归纳起来,性描写大体分为两类:情欲的和扭曲恶心的,二者大抵都有很深刻的用处。其实这个话题值得好好讨论,也许以后会继续推送这一主题。
我们涉及到的书目有:
《挪威的森林》《1Q84》《洛丽塔》《百年孤独》《霍乱时期的爱情》《金瓶梅》《红楼梦》《骆驼祥子》《废都》《兄弟》,也就一并推荐给大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