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描写】云海：严监生的两个手指头
严监生的两个手指头
文/云海
凡是读了吴敬梓的《儒林外史》的，那个经典的细节描写总是让我无法难忘。那个细节就是描写严监生在弥留之伸着的两个手指头，写得栩栩如生，堪称经典。细节描写如下：
严监生的炳，一日重似一日，……病重得一连三天不能说话。晚间挤了一屋的人。桌上点着一盏灯。严监生喉咙里痰响得一进一出，一声不倒一声的，总不得断气，还把手从被里拿出来，伸着两个指头。大侄子走上前来问道：“二叔，你莫不是还有两个亲人不曾见面？”他就把头摇了两三摇。二侄子走上前来问道：“二叔，莫不是还有两笔银子在那里，不曾吩咐明白？”他把两眼睁得溜圆，把头又狠狠摇了几摇，越发指得紧了。奶妈抱着哥子插口道：“老爷想是因两位舅爷不在眼前，，故此记念。”他听了这话，把眼闭着摇头，那手只是指着不动。……
……赵氏分开众人，走上前道：“爷，只有我能知道你的心事。你是为那灯盏里点的是两茎灯草，不放心，恐费了油/我如今挑掉一茎就是了。”说罢，忙走去挑掉一茎。众人看严监生时，点一点头，把手垂下，登时就没了气。
这个绝妙的细节描写，把一个悭吝鬼的丑恶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因此，每次想到细节描写，我都愿意把这个细节当作一种典型拿来说教，一点都不会含糊。
在现实生活中，很多智者都说一句话：细节决定成败。其实，文学创作何尝不是如此？细节描写是刻画人物形象不可缺少的手法，细节描写之精妙直接关系到作品的质量。当下，不少文友都注意观察生活中的细节，不过，仅仅是生活中的细节往往不那么典型，还需要作者挖掘细节的深处、细节的细微处，加工、挖掘之后能够寻找出更加有特色、更加典型的东西。
十年以前，我在创作长篇小说《潮湿的记忆》时就曾经有过一个真实的细节描写，如今回想起来，真的很幸运。主人公丁香的奶奶去世之前有一个细节，那个细节也是我在现实生活中亲身经历的细节，其实，那是我的奶奶弥留之际的一种真实写照。当时，我奶奶九十三岁，弥留之际两眼紧紧闭上，根本没说出话，大家都慌乱起来，不知所措。当时，我在地苏中学任教，等到我从学校回来之后，大家都围在奶奶的窗前，我毫不犹豫地从奶奶的床脚边拿出那罐土酒，用小瓢连续往奶奶的嘴里喂了三次，奶奶咳了一声，居然活过来了，精神特别好，跟我聊了半个小时。最后，她催我快去学校上课，不能迟到——我离开奶奶十多分钟之后，她就闭眼走了。在《潮湿的记忆》里我写了丁香的奶奶弥留之际，也把这个细节写进去，不过，那时，我的表达技巧还比较拙劣，我没有很多的加工，深化，也不注意个性化的描写，所以这样的细节写得还不尽人意。下面是一个片段：
随后，丁香便坐在奶奶的床沿上，两眼注视着奶奶，没有说话，在这个昏暗的屋里，她用手轻轻摸着奶奶的额头，奶奶的手很冰凉，丁香看得出奶奶的呼吸很急促，很困难，连说话都显得异常的吃力。
“奶奶，奶奶，您怎么了？”
“哦，香啊，你回来了——傻孩子，奶奶没事的。”听见奶奶艰难地说着似乎坚强的话，看着她脸上露出那灰土色的难得的微笑，丁香的目光挂着一丝欣慰，老人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粗糙的感觉在丁香的手心透出一股冰凉，奶奶紧紧抓住她的手，似乎怕失去丁香一样，最后平淡地说，“香啊，今天，你给、给奶奶带什么好吃的啊？……”
丁香忽然醒悟过来，赶紧拿出糖果，剥掉了包在外面的纸，把糖果轻轻地塞进奶奶的嘴里，她看见了奶奶的脸上露出很满意的笑容，丁香感到内心得到了许多的安慰。不一会儿，丁香隐约地感觉到奶奶的神情是非常的特别，让她心头震撼了一会儿，是啊，每一次回家她都记得买糖果给奶奶的，她知道奶奶唯一喜欢的就是嚼着硬硬的甜甜的糖果，品尝着甜甜的连续不断的味道。
“水——”奶奶叫了一声。
“哦，来了。”
在场的人都急忙跑去端水——只有丁香知道奶奶说的“水”就是她床底下那瓶自己酿造的米酒。
于是，她把酒水拿出来，用白色的瓷制的小瓢盛上了米酒，用左手把奶奶的头抬了起来，让她的身体平稳地斜躺着，然后很小心地把酒水一点一点地滴入奶奶的嘴里。没想到的是奶奶的神情忽然变得好起来了，周围的人都很惊讶，对丁香更加佩服，可谁又知道这是奶奶的一个最后的心愿呢？只有丁香才知道奶奶的这个嗜好了。
细节描写很重要，每每想到一个细节，我都会很开心，希望大家在观察生活、体验生活和描写生活的同时，要注意捕捉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有特征的细节，有代表性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