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烧着了,云彩的灰烬簌簌往下掉,染了半条街的屋顶。
楼宇的轮廓被烧熔了,缓缓流淌进暮色里。
光开始变软——像吸饱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往下坠。
那红,并非泼洒,倒像瓷器上釉,薄薄一层,却渗进万物的肌理。
窗框框住了一小片熔金,在未亮的灯盏里缓缓流溢。
玻璃幕墙成了巨大的调色盘,饱蘸着一天最后的浓烈。
夕照攀上厨房的窗,竟把几缕油烟也镀成了金箔。
归鸟驮着点点碎金,翅膀的每一次扇动,都搅动了光的涟漪。
暮光浸透了晾晒的棉被,收被的老人,也像被裹在温热的琥珀里。
夕照渗入街角菜摊,番茄更红,青椒更翠,连讨价还价也镶了道金边。
暮色漫上台阶,一级级吞噬着白昼的喧嚣。
远处高楼的灯,一粒粒浮出暮色的海面,像不甘沉没的星子。
老槐树的影子被无限拉长,仿佛大地正用最浓的墨,书写向晚的诗行。
西天那抹残红,像是日头行至终点时,轻轻放下的一枚朱砂印。
暮色四合,世界收敛起棱角,只剩人间灯火,次第点亮。
夕阳并非宣告结束,它只是轻轻按下暂停键,让奔忙的眼睛能暂歇片刻。光慢慢融解,城市轮廓开始模糊,喧嚣亦悄然低伏。这短暂间隙里,万物皆被染上温柔余韵,仿佛日头临行前,俯身为世界披上的一袭暖纱。
夕光从来吝啬停留,却慷慨赠予我们片刻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