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食
湖南慈利县一鸣中学 杜沛霖
校外几百米,聚集了许多小推车,卖各种各样好吃的,放学时最多。同学们学习了一整天,加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学校的饭哪里吃得饱,于是一出校门便都攥着钱跑到推车前。接过小吃后,有的甚至还喘着粗气。
吃的到手,便不那么急了,有的拿着竹筷边走边吃,有的提着装了小吃的塑料袋,小心翼翼地往家赶。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买了吃的,我一个人走的时候便什么都不买。但几人结伴走时,情况便大不相同,通常是别人买了,我上去蹭一口。
我蹭某个同学的次数最多。他经常在一个地方买。那个地方有一个类似火锅的锅,但格子非常多,里面放着油豆腐、虾饺、豆皮、鱼豆腐、魔芋、肉丸、海带……盯着锅里翻腾的美食,很难不流哈喇子。花上几块钱,买上几个,淋上一勺红红的辣椒油,用竹签插着咬上一口,烫得人大张着嘴哈气,但又不愿吐出。汤汁又辣又烫,咽下,能在你身体里烫出一条路来。一瞬间,一天的疲惫就随着那一声“啊” 消失殆尽。
它的旁边是卖烤肠的摊。那两个摊子由一对夫妻共同经营着。我那同学已成了那儿的常客。每当他接过碗后,我便厚着脸皮向卖烤肠的老板娘讨一根签,她总微笑着递上。我道声谢,随即去蹭食,同学也很大方。我不好意思多吃,随意插了几个吃下便开始和他聊天。
有时一起走的同学多了,我便很开心,一根签子伸进几个人的碗,吃了这个的又吃那个的,在小巷里跑来跑去,常常出一身汗。
但若都是和我一样爱蹭食的馋鬼,我那同学就有点招架不住了。有些同学悄悄地跟在他身后,慌得他忙把碗一收,拔腿就跑,后边追了一路人,全是拿着竹签的。大家像围猎一样围着他,他无可奈何,只好放下护食的手。于是,大家的签子便齐刷刷地插入了碗里。一分钟不到,碗里便只剩下了汤。有的同学不肯走,捧着碗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才咂巴着嘴离开。
全家人都告诉我要学会礼尚往来,所以我并不总是那个吃白食的,吃几次后,我也会变成那个被人追的对象。
下雨时,摊贩们会支起巨大的伞。美食的诱惑并不因雨而减少。只见三四个同学共用一把雨伞,一会儿往这偏,一会儿往那倒,踉跄着往前走。到了摊前,众人的裤腿早已湿透。他们摸出被水打湿的钱,递给老板,等小吃到手,他们便都把碗捂紧了吃。有的一心只顾吃而忘了看路,“哗” 的一声,踩进了水坑。还没等喊出声,他手中的碗便被其他同学夺去而不知所终了。
巷中追逐固然有趣,可还有人不满足,将“战火”引入了校内。
有几个同学经常把家中的零食带来学校,于是乎常出现这样的画面:他课间休息时吃得正欢,抬头发现身边围了一圈人,吓得直哆嗦。众人一瞧时机已到,顿时手都向他怀里伸。双拳难敌四手,他只好让众人分食,袋中立刻只剩空气。望着他欲哭无泪的表情,同学们边笑边擦手,上课了方才罢休。
这样的大型“围猎”不仅发生在课间休息时,还发生在饭点。
有的同学打完饭,手上还端着饭碗,眼睛却盯着别的同学的饭菜。这里面男生居多。若是女生带了菜,大家都不太“猖狂”。若是哪个男生带了菜,通常就有眼尖的首先大叫那人的名字,然后便见一群人跑了过来,在那人的四周围了起来。那架势就像士兵听见了集结号一般,但场面混乱,没有军队那样的整齐队形。只见密密麻麻的黑脑袋,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事了。那同学见无处可躲,便一人分了一筷子吃的。有的同学隔得远或坐得偏出不来,瞪着眼睛干着急;有的同学急得没办法了,便从桌子上跨过去,引来一片叫嚷声;有的同学见自己分得太少,端着碗不愿走;有的同学来晚了挤不进去,望着菜渐渐少了,发觉形势不对,便开始推旁边的人,无奈人墙太结实推不动,只能在外边一面使劲跺脚一面伸着脖子喊:“给我留点啊!”那场面,堪比闹市。
带饭菜来学校不算什么,下面这位才是真正的胆大包天。
午饭后,远远望见一个同学从教室门口佝偻着背出来,手上还端着一碗方便面,货真价实的方便面!同行的人眼睛放光,直勾勾地盯着他。我心感不妙,撒腿就往前跑。果然,没等我跑出五米,大伙都百米冲刺般跑向那个吃得正香的人。弹指之间,十几只手便伸向他的方便面。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果然来了。”结果,一碗面被一群馋鬼分得一口汤都没剩下。
事后问他为何斗胆吃面,答曰: “饿!”
其实,饿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则是想和大家一起吃。
其实,路边的小吃、零食、同学带来的菜,还有方便面,它们的味道并不如饭馆的炒菜和自己家中的美食的,可我总觉得它们是那么美味,令人回味无穷。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想不是因为我口味怪,也不是因为地点不同,而是因为吃它们的时候,身边常有一群 “志同道合”的同学。
这些看似平常,让人觉得好笑的一点一滴,若干年后,或许将被统称为“美好的旧时光”。
(指导老师:杨 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