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在草原上的诗句
□ 吴晓明
车子行驶到扁都口的时候,扁都口峡谷像是天然的过滤器把空气过滤了一般,阳光变得洁净而又干爽,空气里透着丝丝缕缕的清寒,窗外又是一个可人的天。
山峰,枯草,蓝天,白云,牛羊,石头,清风……都是峡谷的孩子,各自独立着又相互依偎着。
山坡上牛群、羊群好像散落在草地上的棋子一样,远处看星星点点,它们才是大自然的宠儿,用嘴唇亲吻着泥土,足音唤醒着每一个清晨,肠胃里洋溢着草木的芬芳,不争不抢安静地散落在山坡上,山坡就是它们的乐园;有些也伫立在山谷里,山谷就是它们的家园。它们不在乎自己在肥美的草场还是在贫瘠的荒滩,它们总是气定神闲地和那些衰草低声闲谈,谈论的一定是岁月的变迁,我们人类听不懂它们的语言。
我的眼神一直温暖地抚摸着那些孩子,一路上都是它们的影子,单调的路途上便有了几分灵动的色彩。
快到鄂博的时候,路面开始变得起伏,窗外的风光也变得旖旎了,真的成了韩红歌声里的《天路》了。我想通向天堂的道路一定是那样蜿蜒和绵长。左眼是满眼的风光,右眼是满目的辉煌,波浪起伏,我们似乎驾着一叶扁舟,在黄色的海面上泛舟。湛蓝,鹅黄,感觉泾渭分明,像是大手笔把一幅巨画就那样挂在天空,飘逸自然。我的心也好像在飞翔,思绪自然轻舞飞扬,欣喜像是大朵大朵的菊花次第开放。
过了鄂博,就是另外一幅绚丽的画卷了,山峰也许因为草原的辽阔而隐匿了一样,大群的羊开始出没,羊群像是洒在山谷里的珍珠,淡淡的黄、浅浅的白显得和谐而又温暖。大家都激动得不能自持。
一会儿,牦牛群似乎看到了我们也耐不住寂寞了,以突兀而又宏大的篇章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我看着那些散落在草地上的牛群羊群,像是围棋,黑白分明,大地做棋盘,牛羊做棋子,那样恢弘的棋局,是清风下白云观看,还是飞鸟下秋雨指点呢?
羊群像是韵脚整齐的诗行,就那么排列在草原上;成群的牦牛像是散文,无需章法,随意地散落在山间,它们低着头似乎在构思秋天的篇章,也好像是啃着荒草之下的又一个春天。偶尔传来牧人断断续续的歌声,那是天籁之音。我们甚至不用懂歌词,知道他正和牛羊们对歌。牧人,那是把自己放逐在天地之间最洒脱的歌者,也是最接地气的诗人。
远处看,淡黄的底色上是洒着柔和的白,醒目的黑,偶尔出现一个帐篷,帐篷周围有老人孩子,倒也看上去其乐融融。那就是草原上那些牧人的生活,简单、纯粹而又充满了意趣。
我们把自己放逐在草原上,孩子们赛跑,大人们欢笑,那时候我们也像是草原上的一头牛,一只羊,风干的牛粪羊粪又以轮回的方式匍匐在地面上。空气里弥漫着凌洌的清香,风儿撕扯着我的思绪,躺在草原上,看蓝得纯粹的天空,心里洁净而又温暖;闭上眼睛,让秋天丝丝缕缕的阳光穿透我的心肺。我的心像是一片树叶,正面涂抹着阳光的色彩,背面镌刻着岁月的味道。我嗅着泥土的芬芳、草木的清香,把自己放置在草原的怀抱里,我拥着秋天而眠。
草原的深处还是草原,草原的怀抱里还是我们和牛羊。看着远处的羊群,我忽然感觉那就是洒落在草原上的诗句,诗人们把诗句写在纸张上,而牛羊们把诗句写在了大地上。
如果草原是一本书,牛羊们不是以标点符号的形式出现,是以文字的形式出现,是一首精美的现代诗歌,把三美都写在大地上。可惜我苍白的文字解读不了诗歌的韵味和内涵。我唯有把那些散落在草原上美丽的诗句装进我的心田,装点我的梦,在这个深秋加点盐,腌起来,寂寥的日子拿出来下酒。
离开的时候,我也想像是诗人一样,轻轻作别草原上的诗句,不带走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