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抒情诗：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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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我还是常常回忆起那里
远离市中心的小巷旁
孤零零地从低矮的民居中昂起它的头
被牛皮癣广告遮蔽的脸那样清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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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入它，亲近那些令我敬畏的灵魂
被它珍藏的灵魂
而它自己已被弃置
在菜市场的靡烂中一脸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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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看着墙根的烂菜
我常想：这个家伙，怎么看
都像我——把两腿抻在菜市里
怀揣理想不肯俯就，一头的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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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出那里，一个饥渴的城市拾荒者
一个不甘沉沦的边缘人
见到它多少有些亲切，甚至慰藉
那些年，我是把它当作了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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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进出出的，还有些老头儿，让我记得
发白的圆领汗衫，在夏日的电风扇下
各翻各的书，像一杯温吞的下午茶
空荡荡的厅里，我能听清他们的哮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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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些，还有华发早生的馆长
为了让我继续在老头儿们的清咳中
聆听李白的长吟，雪莱的呐喊
他背负了老头儿们太多的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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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底楼开始，大开大门，让东南西北风
吹进：五万还是九万？馆长下了最后一注
用清誉赢回生存所需的效益
谢谢馆长，为我们留住了最后一楼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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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该谢谢书协的一位老头，他在门口
钉了木牌：“读书人请上五楼！”
被局长大人推入市场的馆长同志
在五楼为我们备好了免费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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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气定神闲地穿过底楼的麻将馆
二楼的夜总会（它的门在白天永远紧闭）
三楼的洗浴城（他们也是地下工作者？）
别怀疑向上的方向，路过仍在招租的四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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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的内心又何偿不是图书馆的内心
屈原与杜甫的对话清高而又锥心
满腹卢梭的思考，可是无法平息
下边麻将铺里的斗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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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抱资本论却一生清贫
坐在长椅上读着毛泽东的宏著
图书馆，我借给你双腿
你可会跨过菜市场驰骋广阔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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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次，你的叹息从我内心响起
活着还是死？这是个问题
思想在高处的清寒只能无眠
满眼霓彩犹在醉里挑灯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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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江水的呐喊让馆长揪心
安得广厦三两间
大庇天下好书尽安然
一纸申请可否挽救图书馆水葬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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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谙市场经济学的县长盖棺定论
一切以市场规律办事
急剧膨胀的新县城四肢发达，脑满肠肥
多的是麻将馆夜总会洗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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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躇踌在今天的十字街头
谁还在缅怀那些纸上的灵魂
华发早生的馆长，哮喘不止的老头
你们在高楼第几层